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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喜欢日本动画片,尤其是对《数码宝贝》念念不忘,因为这个动画片陪伴了我和迎浩漫长的童年岁月。

以至于成年后,偶尔在电视上看见这部动画片,都会想起迎浩这个童年时的小伙伴,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。

那时候,迎浩父母常年在南方打工,把他扔在农村姥姥家,就在我家隔壁。

姥姥家美没有彩色电视机,每到下午放学,迎浩就跟着我朝我家跑。一回到家,书包都来不及放下,赶紧打开电视,连《数码宝贝》的片头曲都舍不得放过。

我们都特喜欢片头曲,旋律一响起来,就感觉热血膨胀激动万分。只可惜是日语,怎么学都学不会。

后来上大学买了手机,铃声一直是日本歌手和田光司演唱的这首《Butterfly》。一有来电,铃声响起,瞬间成为周围同学的焦点,然后开始讨论这部经典的动画片。

原来大家的童年都一样,都有数码宝贝陪伴。

我们家养着一条白色的小哈巴狗,我和迎浩总是把它幻想成我们俩共有的数码宝贝。

每逢周末,我们就牵着这条小狗去村子边上的田野里玩。我抱着小狗,模仿着《数码宝贝》动画片里进化的声音,大喊:“亚古兽进化,暴龙兽。”声音拖得又长又亮。然后噌的一下把小狗扔给迎浩,迎浩一把接住,也模仿动画片里数码宝贝们进化的声音大喊:“加布兽进化,加鲁鲁兽。”然后再把小狗扔给我。

我们就这样扔来扔去,一会儿巴达兽,一会儿迪璐兽,一会儿又是哥玛兽……直到玩累了,就躺在青草地上休息。

那条小哈巴狗一开始十分胆小,吓得紧紧地家住尾巴一声都不敢吭。后来就被我们玩得胆子大起来,把它扔向半空的时候兴奋地汪汪乱叫。

现在回忆起来,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,仿佛加了宫崎骏动漫里特有的滤镜,蓝天,白云,绿树,青草,还有两个嬉闹玩耍的少年。

那时,小卖部里还有卖数码宝贝卡片的,五毛钱一套,一套大概有十来张。因为大家都疯狂地迷恋这部动画片,这些卡片的销路一直很好,几乎一两天就被卖光了。

我们热衷于收集卡片,如果谁能收集到所有的数码宝贝卡片,那个人一定会成为所有小伙伴的羡慕对象。所以,我们最经常干的事情就是交换彼此多余的卡片。不过,即使这样,也很难收集到一套数码宝贝全集。

迎浩花了好长时间才收集全一套,兴奋地跑到我家给我看天使兽天女兽的卡片,因为这两张最少见了。

那天下午,我们一张一张地数卡片,一共有九十二张。把九十二张卡片铺在地上,感觉铺了一地人民币,心里有极大的满足感,仿佛自己是百安富翁。

四年级那个暑假,五十四集的数码宝贝还没有播完,迎浩就被他妈妈接走了,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
我的数码宝贝卡片一直都缺两张,天使兽和天女兽。后来,在我家巷子口的垃圾堆里,我看到一堆数码宝贝的卡片,其中就有天使兽和天女兽这两张。

我想,是迎浩的姥姥打扫卫生把它们当作垃圾扔掉了吧。

我捡起这两张卡片,上面已经沾染了油渍,擦都擦不掉。

后来,见过迎浩一次,是在他姥姥的葬礼上。

迎浩不再是当年我记忆中的模样,他很瘦,穿着紧身的牛仔裤,头发很长,那时正流行非主流的杀马特发型。

我把他叫到我家,让他看我珍藏的数码宝贝卡片,特意把那两张天使兽和天女兽的卡片放在最上面。

迎浩只是扫了一眼,什么也没说。

我当时刚刚结束高考,忙着报志愿,就问他打算考哪个大学。

他突然笑笑说,我早就辍学了,念完书不还是像我爸妈一样给别人打工。

我不再说话,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继续我们之间的谈话。

正是盛夏,窗外是一簇葳蕤的月季花,只是,开得最好的那朵已经被盛夏的似火骄阳晒得卷了花瓣。

迎浩或许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尴尬,说还有事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我看着凉席上的数码宝贝卡片,已经变软泛黄,不再是当年坚硬光亮的模样,就像我,就像迎浩,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模样。

这就是岁月的力量,化物于无形。

只是,我偶尔会怀念那些有数码宝贝陪伴的漫长时光,不知道迎浩会不会怀念呢?​​​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