​​    小波走了这么多年,我很是想他。认识他的时候,我正好五岁,五岁,对于一头猪来说,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,可正是这种得意,才引来了杀身之祸,要不是我跑得快,恐怕早已化为泥土了。离开那片村庄之后,我再也没有安逸稳定的生活了,我开始怀念那片村庄,还有那群没有胃口的母猪。

    对于一头猪来说,没有父亲母亲,也没有兄弟姊妹,更没有固定的配偶,这样的话,做起坏事来根本没有顾虑,也不怕丢谁的脸,更不怕给谁惹麻烦,所以讲,作猪,也有很多本能的快乐。猪本来对社会的贡献极大,却被惯以很多恶毒的意向。长的胖像猪,吃的多像猪,懒得像猪,笨的像猪,等等等等,我真是无语了,为什么人类的屎盆子总要往我们猪的头上抠呢。作为猪,吃的多是为了长肉,长肉就会发胖,懒是因为如果运动的话会消耗脂肪,这反而破坏了前面所做的努力,至于笨,那就大可不必担心了,因为猪头是用来腌肉的,不是用来思考的,所以,人为什么要和猪比呢?一头猪漂泊在外,时常听到人类这样诋毁我们,心里难受不说,还得时刻提防那些不怀好意的人,因为猪的种种毛病,都没有猪肉那么诱人。

    说起我的出身,我也算个90后了。我五岁那年,小波唤我猪兄,我很是高兴,假如没有小波,便没有人为我通风报信,就没法将危险化解保全我的性别或者性命了,可这样的忠诚的朋友,不久便离开了。我离开那里以后,生活变得了无生趣,朋友圈变小了,生活水准更是一落千丈,完全不是我本该拥有的面貌。以前在村庄的危险,由于我过人的本领,危险反而成为我和人类游戏的活动,现在可好,只有我一头猪游荡在空荡的山林,饿了就吃野草,渴了就喝溪水,这些食物虽然都是绿色食品,可我终究是吃不惯他。猪和人也有相似的地方,都害怕孤独。离开村庄之后,更是如此。山林里时常也有其他动物出现,可他们长相奇奇怪怪,我们语言不通,也没我好看,无法交流。我试图离开这里,鼓起勇气回到我以前生活的村庄,可好几次走到村头,我又转身回来了。小波不在了,回去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,倘若小波还在,我宁愿冒着被阉割或者被屠宰的风险回到那片村庄去,可他早就不在了。在村庄里的待遇,我算是猪里面的首长待遇了。无论是住宿还是餐饮,都算得上称心如意了,村民之所以对我这么好,是因为我尚且有一技之长,倘若我再年长几岁,待遇另当别论,活命都是奢求,所以,人的好意总是需要对等的报酬去交换的,倘若没有利用的价值,结局还不如那些母猪和肉猪。说起他们,我还得给猪的性别做一次科学的区分,公猪和母猪是正经的性别,而肉猪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公猪或者母猪,因为母猪打小也会被手术节育,成为一头地地道道的肉猪,公猪就更别提了,颜面扫地,一辈子抬不起头来,遇到再漂亮的母猪也只有眼馋的份了。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,我负责和母猪交配,母猪太多但是种猪就只有我一头,这显然是不够用的,可村民总是按照人类的思维,让一头猪和一群猪交配,声称这是我的自由,母猪也不高兴这种安排,因为人和猪在这方面是有很大区别的,人类的认知总觉得女人不够用,一个男人有四五个老婆才好,女人应该本分贤良。可猪完全没有什么想或者不想之类的,因为种猪和母猪交配是一种本能反应,人类除了本能反应还会觊觎超出本能以外的需要。因为母猪超过种猪能接受的范围,痛苦的反而是种猪。这种情况在我离开村庄以后就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。村子里虽然被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限制着,但不至于这样孤独,以至于我在山林里连一头公猪也见不到了。

    小波常说,猪总是猪啊,的确是这样的。猪总是猪,一只特立独行的猪,总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。倘若当年我不过于放肆,也不至于让人家那么讨厌我,可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,不提也罢,可做一头猪,总不能只做一头猪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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